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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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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叫胤禩心驚膽寒直覺不妙的是,等到了宮裏他才發現,皇阿瑪不僅僅只召見了眾兄弟,還有一眾皇室宗親及三品以上的官員都來了,比之早朝的陣仗也不差什麽。

這是要有大動作啊。

眾人沈默著面面相覷,心裏都冒出來同樣一個念頭,不禁個個面色凝重,卻唯獨一人仿佛絲毫不受影響,那就是太子殿下。

只見他雙眼掃過眾兄弟,尤其著重停留在直郡王和八爺的身上,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顯得有幾分輕佻,與過去優雅矜貴的儲君氣度截然不同,儼然變了個人似的。

一眾人都端正的站立等候著,偌大一個乾清宮內,竟是除了呼吸聲便再無一絲其他的聲響,氣氛安靜到有些詭異,叫人無端端直冒冷汗。

不知等了多久,才聽見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眾人連忙跪了一地,三呼萬歲。

“平身。”

眾人應聲而起,卻個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乖覺得很。

自打受了傷之後,康熙就愈發清減了許多,臉上沒了肉就更顯出了幾分蒼老來,顴骨都凸顯出來了,更添嚴厲刻薄之相,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傷了元氣的緣故,這眉眼間總是透著股疲憊,給人一種精力不濟的感覺。

事實上這也的確不是旁人的錯覺,康熙自己的感受更加清晰,他的確是愈發精力不濟了,以往能夠批閱奏折到夜半三更,睡兩個時辰起來也一樣很精神,甚至有時半夜忙完了起了興致還能寵幸個嬪妃,也絲毫不影響什麽。

但是現在不行了,但凡休息得晚一些,翌日他這腦袋就是整日昏昏沈沈的,若是奏折看得多了些,他甚至會感覺頭暈腦脹,往往看著那堆積如山的奏折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挫敗感。

眼睛在一眾意氣風發的兒子身上掃過,康熙的臉色不禁更添晦暗,眼神陰沈沈的。

眾阿哥雖說都低著頭,但卻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視線的壓迫感,心跳本能的就加快了許多,這是出於對這位皇父天然的畏懼。

“朕今日聽聞了一樁奇事,心裏一時拿不準個主意,故而叫你們來一起參謀參謀。”康熙淡淡說道,語氣也聽不出個喜怒來,“有一名為張明德的術士為八阿哥看相,斷言八阿哥日後必定大貴……”

果然!

胤禩心尖兒一跳,忙站出來說道:“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罷了,慣是胡言亂語糊弄人騙吃騙喝的,實在不足為信,皇阿瑪委實不必將其放在心上。”

“哦?你當真是這樣認為的?既然你心裏認定這樣的人純粹就是騙子,卻為何又要找人來看相?又為何在他編造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時不曾立即將他拿下嚴懲?反倒還任由這‘批命’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朕倒是想問問,你究竟是何居心?”

胤禩的臉都白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額頭上冷汗直往外冒,“皇阿瑪明鑒,這人原是兒臣身邊的一個門人帶來的,兒臣本就不信這,不過是給那門人一個面子,隨口叫那張明德看了看,卻誰想他竟會口出狂言……兒臣見他頭發花白已然年過半百,便也未曾忍心當真與他計較,只口頭警告訓斥了一番就罷了,至於究竟是如何傳出去的,兒臣卻也當真不得而知啊……”

“你倒是待人親切又心善,不怪這大夥兒都稱你一聲‘八賢王’。”

康熙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叫人心裏莫名就生起一股寒氣來。

“皇阿瑪……”

不等他接著辯解,太子就出口打斷了他,“皇阿瑪許是有所不知,張明德此人在京城的名聲也是響當當的,很多人都愛花費重金請他看相算命,聽說是準得很,百姓都尊稱他為一聲活神仙呢,就連兒臣常住宮中也對此人有所耳聞,兒臣尋思著這騙子或許能騙十個八個,但總不至於滿京城的人都被他給糊弄住了吧?既然能受到如此追捧,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胤禩猛地擡頭看向太子,這話分明是在將他往火坑裏推啊!難不成是太子在背後算計他?

胤禔不禁眉毛一挑,心生怪異。

太子這會兒迫不及待跳出來作甚?不怕背黑鍋啊?怎麽這人行事愈發沒個章法了呢?

康熙也看向了太子,“聽你這意思,竟是覺得此人的話還尚有幾分可信度?”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此言一出,眾人都忍不住齊刷刷看向了太子。

這是想將八爺摁死不成?難不成太子是覺得八爺威脅到他的地位了?不能夠吧?印象中的太子可不是這樣杯弓蛇影之人,更何況怎麽說也是親兄弟,當著皇上的面如此這般不大好吧?少不得落下個不悌之名,也勢必會招來八爺一黨的怒火,犯得著嗎?

就連四爺都沒克制得住流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皇阿瑪今兒大張旗鼓叫來這麽多人,指定是沒打算輕易揭過此事的,難保不是想借此機會將老八拍下去,他不信以太子的腦子會看不出來這點東西,既然如此只在旁看著就行了,又何必自己跳出來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還平白給自己招來非議,作為太子,非必要時刻只需高高掛起維持好自己的儲君風範即可,像這等針對兄弟的惡名就更不該碰的,太子這究竟是唱的哪出?

不等胤禩開口,自有那擁護者跳了出來。

“太子殿下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隨意一個市井草民的言論就拿來較真治罪,照這般日後奴才想要對付誰只叫人去外頭胡言亂語一番就行了?當真是笑話!”

說話的正是裕親王保泰,也就是先頭老裕親王福全的兒子、康熙的親侄子。

福全與康熙兄弟二人向來關系極為親近,福全多年來更是一心輔佐康熙,為大清幾度出生入死,素有“賢王”之名,也正是因著這層關系和功勞,故而福全去世後康熙對保泰也頗為關心照顧,也難怪他敢站出來說話。

孰料太子瞧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竟是直接抽出纏繞在腰間仿若裝飾的鞭子就朝他抽了去,眼含暴戾怒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訓斥孤!”

眾人頓時都驚得呆住了,連保泰自己都楞了片刻忘記了閃躲。

乾清宮之中,聖上面前,堂堂太子竟敢當眾鞭撻皇室宗親?簡直荒唐至極!

“太子殿下!”胤禩一咬牙撲了上去阻攔,“皇阿瑪面前豈容放肆?快快住手!”

太子卻壓根兒沒被他擡出來的“皇阿瑪”唬住,反倒還順手也賞了他幾鞭子。

身為皇家阿哥,胤禩何曾受過這種苦頭?當即疼得臉都扭曲了,心中滿懷屈辱。

而一旁的保泰卻是一臉感動的看著他,只道還是阿瑪有眼光,八爺當真是個明主。

眾人看著這情形,又瞧了瞧上頭的帝王,誰都拿不準個主意究竟該怎麽做,想攔又不敢攔,生怕上去一起挨打,沒見就連八爺也被當成奴才似的隨意鞭撻呢?

正在眾人遲疑這會兒,卻聽康熙淡淡喊了一聲,“好了,住手。”

太子這才收手,轉頭往地上一跪,對著康熙說道:“兒臣失態了,請皇阿瑪治罪。”

“皇上!”保泰也緊跟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奴才也就罷了,雖說奴才是太子殿下的表弟,但到底太子殿下是君,當主子的想教訓奴才奴才也萬萬不敢有怨言,可是八阿哥卻也同樣身為皇子,一樣的龍子鳳孫,太子殿下卻是想打就打毫無顧忌,更無絲毫兄弟情誼……皇上!太子殿下性格如此跋扈暴戾,實在不配為儲君!”

“裕親王所言甚是,如今當著皇上的面太子殿下就敢對皇室宗親甚至是堂堂皇子下這樣的毒手,將來若當真叫太子殿下手握天下生殺大權,那豈不更是想殺誰就殺誰?大清危矣啊皇上!”

“太子殿下近來行事愈發荒唐無度暴戾不仁,已全然不見絲毫儲君之風……還請皇上三思!”

……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緊隨著保泰之後又有許多人都跳了出來,紛紛指責控訴太子,其中有不少都是別有用心之人,或是八爺黨又或是直郡王那一派,當然也不乏一些著實是被太子的變化給驚著的大臣和皇室宗親。

為人臣子的最怕的就是遇上一個性格暴戾的君主,一來自身安危沒有絲毫保障,指不定哪句話說得不對了就要掉腦袋,二來一個暴戾的君主帶給百姓的傷害也是不可估量的,細數歷朝歷代,但凡攤上君主荒唐暴戾不仁的,哪個不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最終的結局往往都是帶領著整個王朝一起走向滅亡。

無論是出於對自身安危的顧慮,還是心懷天下者,都不免對這樣的太子生起了濃重的不滿,他們是不知曾經才優雅高貴溫潤如玉的太子為何會變化如此之大,只當他或許是被一連串的打擊給移了性情,但無論是出於何種緣由引發的變故,只從眼下來看,太子的確已經不再是眾人所期待的那個明主了。

康熙不語,只靜靜聽著眾人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言論,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絲毫變化,一直就是那樣平靜無波,好半晌直到再無人跳出來,他才看向太子。

“當眾鞭撻皇室宗親及親弟弟,太子可有什麽想說的。”

“兒臣並不覺得自己不該打他們。”太子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淡然自若的冷笑著,在胤禩和保泰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老八一腔狼子野心欲圖不軌,如此不臣之人難道不該打?而裕親王與老八私交甚密,與之狼狽為奸以下犯上,此等亂臣賊子孤便是打了又如何?摘了他的腦袋都不為過!”

胤禩臉色巨變,“太子殿下慎言!”

“怎麽?難不成孤還冤枉了你?你敢說你從不曾想過將孤拉下馬取而代之?孤乃大清儲君,儲君亦是君!你妄圖取代孤便是不臣!便是以下犯上罪無可赦!”

胤禩當即兩腿一軟,跪了下來,看著康熙慌忙解釋道:“皇阿瑪明鑒,兒臣絕無此意啊!”

保泰則怒視太子,“太子殿下簡直欺人太甚!一言不合就鞭撻八阿哥還不算,到頭來竟是還要強行汙蔑八阿哥以圖為自己開脫,實屬無恥至極!”

想要掀翻太子取而代之這種事,各自心裏有默契就行了,能拿上臺面來說?就像太子說的,儲君也是君,敢有逆反之心那就是亂臣賊子。

不能接下這頂鍋!

“絕無此意?汙蔑?”太子瞅了眼胤禩,不禁就嗤笑連連,“你們既然這樣說,那孤倒是不明白了,若是絕無不臣之心,老八你整日上躥下跳忙著結交這個拉攏那個作甚?先前跟佟家聯姻,後面佟國維栽了你那側福晉就立馬暴斃了,接著又撬了老四的墻角娶了年羹堯的妹妹……就這般,你還敢說你沒有不臣之心?是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胤禩啞口無言,這種事兒的確明眼人都知道圖什麽,但無論如何絕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經不起說道。

不等他辯解,太子又接著說道:“再說這張明德一事……若你當真認為他所言不實,合該當場嚴懲這等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之徒才是,莫拿什麽不忍心來詭辯,身為皇家阿哥孤相信你總不會在這方面缺乏了敏感度,而你之所以放任他離去,甚至還給了豐厚的賞賜,擺明就是他那話剛好戳中了你的私心罷了!”

“張明德為人看相算命幾十載,規矩總還是該懂的,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這等江湖老油子心裏那是門兒清,若是主顧的私事他出門就能隨口胡咧咧傳得人盡皆知,那又還有哪個樂意找他?既然不是他說出去的,那看相這樣私密的事又還能有誰知道?”

說罷,又轉頭看向康熙,“皇阿瑪,兒臣以為老八的種種言行實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事除他以外不做他想,他分明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兒臣,上躥下跳忙著給自己造勢呢!”

“血口噴人!”保泰急得直跳腳。

太子卻甚是淡定,壓根兒懶得搭理他。

“老八,太子對你的種種指控,你可有什麽話說?”康熙沈聲問道。

胤禩張了張嘴,這事兒不能認,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也絕不能承認!

“皇阿瑪明鑒,兒臣當真絕無此意……”

“除了這句話你還能說點什麽?連詭辯都辯不下去了?”太子繼續咄咄逼人。

胤禩氣得險些咬碎一口白牙,還不等他以及他的黨羽們想出什麽好借口來辯解,上頭的康熙就又開了金口。

“皇八子胤禩,辛者庫賤婦所生,卻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有希冀大統之心,是為不忠不孝不悌之人,今革其貝勒,圈禁於府。”

胤禩頓時如墜冰窖,一句“辛者庫賤婦所生”只砸得他頭暈目眩,喉頭一陣腥甜湧出,竟是當場吐了口血來。

“八阿哥!”保泰慌忙上前攙扶,看向康熙,“皇上……”

“不必再多言,退下!”康熙一聲呵斥,目光在那一片腥紅之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卻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冷眼掃過底下的一眾兒子,看著他們臉上驚惶不定的表情,厲聲道:“若再有哪個敢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引發人心浮動禍亂朝綱,就休怪朕不顧念父子之情!”

眾人無不噤若寒蟬,皆被他的怒火給嚇住了,誰也不曾想到這位一開口就這樣狠,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胤禩。

回到府裏時,胤禛還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軟,這會兒才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林墨菡一看見他這般臉色頓時就唬了一跳,忙迎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這手心裏都是汗津津的呢?

胤禛抿抿唇,聲音幹澀略顯艱難的說道:“老八……被革爵圈禁了……”

“什麽?”林墨菡大驚失色,本想細問,可瞧著他這模樣實在是不大好,於是就暫且壓下了心底的震驚疑慮,連聲吩咐人去準備安神湯和熱水,道:“爺先壓壓驚再去清洗一番換身幹凈的衣裳。”

一碗安神湯下肚,又泡了個熱水澡,胤禛緊張的心情也總算是緩和了許多,回到房中一屁股坐在炕上端了茶水悠悠喝了一口,思及那令人心驚膽寒的一幕仍舊止不住的嘆息。

“究竟是怎麽回事爺快與我說說。”林墨菡都要好奇死了,迫不及待的問道。

胤禛就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聽罷之後,林墨菡不禁訝異道:“老八不會這樣蠢吧?這種話哪裏是能夠大咧咧往外傳的?這不是明擺著犯忌諱嗎?”

胤禛就搖頭嘆道:“不必深究也知曉老八這回定是著了誰的道兒了,只是這件事事實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八的的確確有不臣之心,只這一點皇阿瑪就不能容他,而此次這件事不過是給了皇阿瑪一個發作的借口罷了,以坐實老八的希冀大統之心。”

“那老八這算是廢了?”

“差不離罷。”一句“辛者庫賤婦所生”,等同於將老八釘死在了恥辱柱上,莫說翻身了,只怕連頭都難以擡得起來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真正叫爺想不通的卻是太子……”胤禛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如同徹頭徹尾換了個人似的,這種種言行怎麽瞧都不是他的作風……”

當聽見他說太子竟在康熙面前拿著鞭子抽裕親王和老八,林墨菡險些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楞了好半晌之後方才遲疑道:“難不成太子是知曉自己繼位無望,索性破罐子破摔隨心所欲了?性情大變許是因著刺激過度?”

不好說。

胤禛總覺得沒這般簡單,但卻也一時間想不明白太子究竟是唱哪出。

而叫人更加萬萬沒想到的是,往後的日子裏太子竟愈發變本加厲起來,就是上朝時往往都能一言不合就當眾鞭撻大臣,無論是一品大員也好還是皇室宗親也罷,但凡惹得他一個不高興那就是一頓抽,連康熙訓斥都無用。

認錯很利索,下次仍繼續,擺明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除此之外,太子也愈發好奢靡享受起來,不僅夜夜笙歌美人環繞,酒池肉林放浪不羈,更是連貢品都敢私自攔截,只恨不得將“藐視皇權”四個大字刻在了腦門兒上。

一時間,太子殿下殘忍暴戾荒淫無度的名聲日漸響亮,惹得一眾朝臣頻頻彈劾,就連民間也漸漸聽說了,失望、痛心者不計其數。

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太子面對著種種彈劾指責甚至是帝王的訓誡責罰都仍舊無動於衷我行我素,“廢太子”的呼聲便愈發大了起來,已然大到不容忽視的地步了。

朝堂之上,冷眼看著一眾朝臣面對太子時流露出的失望、鄙夷、唾棄的神情,胤禛忽而靈光一閃,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麽,再看向一臉宿醉未醒姿態懶散的太子時,心頭不由得就是一窒。

皇上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廢太子,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有數。

先前太子的名聲已經被皇上玩兒爛了,黨羽更是被皇上打得七零八落,而今索額圖已死,太子黨最核心的那幾個黨羽也紛紛喪命……可以說若無意外的話,太子大概是沒什麽機會繼位了。

身為元後嫡子,在儲君之位上坐了三十多年的人,一旦繼位的不是他,那麽等待他的下場絕不會多好,甚至必要時候新君選擇斬草除根也是人之常情。

而若是這位“廢太子”惡名遠揚呢?所有的大臣和百姓都厭惡他唾棄他,那麽新君還會選擇下狠手嗎?大概不會吧,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一旦做了總會留下點痕跡,新君也會怕自己在史書上留下一個殘害手足的惡名,是以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新君應當不會這樣做。

一個惡名遠揚一無是處只知縱情享樂醉生夢死的“廢太子”,對於新君來說又能有什麽威脅呢?留下為自己刷刷好名聲也未嘗不可不是嗎?

且旁人或許不了解太子,但將太子一手養大的皇上還能不了解他的品性嗎?曾經的父子之情並非作假,後面會導致父子關系緊張也不過是因為權力二字罷了,一旦太子對皇上沒了威脅,皇上會不會回憶起過去的父慈子孝?看見原本才學出眾品行端方的兒子被逼到只能通過作踐自己來保全自己及全家的地步,皇上的心裏會不會感到一絲絲的愧疚?

或許會有的吧。

胤禛想著,說到底,太子對於皇阿瑪來說終究是不同的,幾乎九成的慈父之心都給了太子,怎會一點也不心疼不愧疚呢?

但凡得到了這一份心疼愧疚之情,將來皇阿瑪或許也能給他留下一個“免死金牌”,不求活得多尊貴,至少能活著,只有他活著,那一家子妻妾兒女才能好好活著。

太子的種種出格言行,不過是在為自己和那一家子求個後路罷了。

曾經多麽驕傲矜貴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啊,如今卻活活被逼到這般田地。

胤禛不由覺得眼眶一熱,只覺心裏好似堵了一塊大石頭般,悶得他喘不上氣來。

他想,太子應是賭贏了,連他都忍不住心疼嘆息,曾經將太子捧在手心裏疼寵的皇阿瑪又怎會當真無動於衷呢。

康熙當然也是心疼愧疚的,甚至因著身體的緣故有那麽一瞬間產生了想要禪位給太子的沖動,但是終究還是不甘心罷了。

他只是暫時傷了身子,太醫也說好好養著不會有什麽大礙,他還有很多抱負未曾完成,怎能甘心就此放權頤養天年?

他不甘心,他是真命天子,定能夠長命百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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